第九章 另己社故事会（二）
曾经有两个人是感情极好的朋友。从入学起他们就是室友，一起参加社团，一起调皮捣蛋。有一人喜欢了个姑娘，另一人就出谋划策帮忙追;有一人闯了祸，另一人跳出来两人一起承担。毕业后他们一个人从军，一个人从政，甚至还约定了以后成为对方孩子的干爹。
后来从政的那位娶了一个极为恩爱的妻子——也是一名军人。他拜托他已经成为将领的好兄弟一定要照顾好他的妻子，将领拍着胸脯保证，让他放心。
直到那一年边星告急，外星人入侵，打了联盟一个猝不及防。军队死伤惨重，只好紧急撤离。将领重伤仍然撑着伤体率军殿后，给其他人争取逃跑的时间。但他伤得太重了，一个恍惚就迎面撞上了能源弹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兄弟的妻子赶来为他档了那一弹。
濒死的时候她说，他是全军的主心骨，不能有事。
她说她对不起她的丈夫和三岁的儿子，拜托将领好好照顾她的家人。
将领答应了。
他的兄弟最后却因为这件事情与他恩断义绝，视他为仇敌，他说，这是将领欠他们一家的。
将领自知亏欠，也一直在背后默默帮着他。
“后来我有问过给我讲故事的人，那个将领就是咱们联盟之前的战神，姜城。”可可漂亮的大眼睛暗淡了下来：“可惜城守之战后他旧伤复发，不治身亡，妻子也饮弹自杀，跟他葬在了一起。”
她突然想起了什么，精神又抖擞了起来。
“听说他还有个儿子，叫姜瑜，超级厉害，20岁就是少将了。不过在姜城去世后，联盟就宣布他率领第七军队投敌，处死在荒星了。”
枫眠皱了皱眉头：“古武姜家从军多年，一脉单传，倒是可惜了。”
“是啊，这一家子一年之内就没的差不多了。就是不清楚姜瑜为什么要背叛。以前看过照片，挺帅的一个小伙子呢。”田伊发出了感叹：“我还问过我父亲这件事的始末，但是他语焉不详的，说什么事情太复杂我听不懂。哼，联盟当政的都是个老滑头。”
卓羽摇了摇头，神情遗憾：“大概是涉及了什么国家大事，不是我们能触及到的。”
艾斯克这时发现姜璃的神色有些恍惚，犹豫着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而姜璃她自从听到姜城这个名字之后就一直处于放空状态，眼眸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怪不得……父亲曾经对她说，她本来应该有个干爹和一个哥哥的。
被艾斯克拍了两下之后才回过神来的姜璃下意识对他笑了一下，示意自己没有事。
“不过好巧啊，阿璃也姓姜，说不定他们的老祖宗曾经来自同一个家族呢！”蓝可笑嘻嘻地露出她的小虎牙。
“那大概得往前追溯个十几万年了。”姜璃摊了摊手。这时她余光向下一瞄，发现已经轮到了自己，这才正襟危坐，思考了一会，给大家讲了一个少年的故事。
少年出生于战场，也长于战场。父亲是有名的大将军，母亲也是军中的一把好手。
他天资聪颖，学什么都快，也在战场上屡获奇功。
有一次，他缴获了敌方将领的人头，获得了那场战争的胜利，但不知何时，他的父亲旧伤复发倒在了战场上，被敌方所俘。
就在他心急如焚地想救出父亲的时候，敌方发来了和书，表示愿意停战并归还俘虏，但唯一的条件就是要用少年来换——原来他缴获的人头正是敌国血统高贵且备受宠爱的皇子。
他们痛恨他，想要废掉他引以为傲的资质，他们要他生不如死。
交战多年，无论是少年所在的国家还是敌方都有些疲惫了，即使因为少年的存在，敌方暂处弱势。
但谁都不知道继续交战还会牺牲多少人，持续多少年。现在终于有一方愿意低头了，条件只是牺牲一个人，这个国家自然是欣喜若狂。
一个人，换取一位正值壮年、为国家挣得了不少荣耀的大将军和不知多少战士的生命。用一个人，换取人们向往已久的和平生活，有谁会不乐意呢？
少年也是愿意的。
他心系国家，心系人民，一腔忠诚都献给了他脚下的这片土地，他怎么会不愿意？
但是他的母亲大概是不知道的。
母亲怕他会逃跑，连夜送上了一碗加了药的暖汤。
少年什么都知道，但他也只是一口一口将那碗汤吞了下去。
意识消失之前，物联网软件开发公司他听见母亲对他说。
对不起，母亲爱父亲，胜过爱你。
讲到这，姜璃便住了口。
姜璃似是陷入了某些回忆，半晌没再开口。
田伊一脸急切，示意她快讲，别卖关子：“然后呢？那个少年怎么样了？诶呀你快说啊！”
蓝可也紧张地拽紧了裤脚：“是啊是啊，他被国家扔给敌人了吗？还是成功逃走了？”她琉璃色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姜璃眨啊眨。
姜璃回过神，轻轻地笑：“大概是死了吧。双方国家成功谈和，没有人会记得这样一个少年。”
“怎么会。”卓羽蹙紧了秀气的眉：“他是那个国家的功臣，是英雄，怎么可能没人记得他。”
“谁知道呢，”姜璃笑了笑：“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。”她放松身体，仰躺在绿茵上，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。
都过去了，她也为她护着的土地换来了暂时的和平，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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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虽然说那个少年自己也愿意为国家牺牲，”一直沉默的枫眠突然出声：“那他甘心吗？”
“被自己一直护着的国家、人民像扔一个物品一样毫不犹豫地扔出去，放弃掉，他甘心吗？”
姜璃愣住了，复杂的情绪在缓缓浮现在她眼底，像是暴风雨下的海浪，不停地翻涌着。
她甘心吗？
她不甘心。
她是不甘心的。
即使她是战士，即使她发誓对脚下的土地忠诚……
但她始终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。
她还没有像普通的孩子一样逛过游乐场，没有穿过漂亮的裙子，没有同家人一起旅过游，也没有交到过同龄的朋友。
以她的资质本该还有更好的未来的。
怎么可能会甘心。
但是又有谁会在意呢？
“没有人会在意。”姜璃闭上眼睛，嗅着空气中平和的香气，轻浅的语气中杂糅着一丝隐藏地极好的怅惘：“他甘不甘心，有区别吗？”
空气逐渐凝固，每个人的心上都好似压了一块石头，沉甸甸的，压抑的有些让人喘不上气来。
就连树上的人都放轻了呼吸，不知在想着些什么。
“唉，”姜璃忽然支起身子，无奈地叹了口气：“都说只是个故事啦，那么认真做什么。”
她本人都觉得无所谓了，怎么他们还一副难过的样子。
她一指系统随机页面：“社长大人，轮到你了。”
没什么大不了的，已经过去了。
她才不会难过呢。
咦感觉自己突然娘们唧唧的，很矫情的样子。
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，不过算了。
现在的她，还是挺开心的。
姜璃眯起了眼睛，感受着心腔中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。
日子，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。
“跟你们的故事一比，我这个故事简直是差太多了啊！”枫眠哭丧着脸，有些绝望。
再想想，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精彩一点的故事。
他可不想被惩罚，万一，万一抽到那个……
少年突然一拍掌心！
“决定了！就给你们讲一个豪门高官霸道爱的故事吧！”
然后众人被迫听了豪门高官是如何强取豪夺，过五关斩六将地娶到一个不喜欢他的女孩子的故事。
“死吧！”蓝可忍无可忍地一脚飞踹出去，差点踢到枫眠那张帅脸。
“谁要听这种霸道总裁风的故事啊！”田伊狠狠抽了抽嘴角，一想到自己刚才被迫听完了全程就有点生理性反胃。
卓羽也微笑着取出了她小巧精致的金属剪。
艾斯克的脸皱成了不忍直视的一团。
“那么，”姜璃点了点虚拟屏幕，嘴角挂着一抹牵强的笑：“来随机抽取惩罚方式吧，社长大人。”
“哦呀，是'和最怕的事物对视五秒'呢。”卓羽看了一眼随机抽取的结果，优雅地收起了某个凶残的尖锐物品，然后站在一旁托着下巴，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欣赏枫眠生无可恋的表情。
姜璃突然感觉自己身侧的大树好像在发抖……不，是树上有人笑得发抖吧！
这么明显的动静引得大家都把视线放到了这棵树上。
“噗~抱歉抱歉。”时川轻巧地从树上跃了下来，长腿微曲，轻松地借用缓冲力安稳地站直身形，他的带着露指手套的手掌扣在额头上，笑得不能自已。
“时教官？”田伊一脸惊讶：“您……怎么在这？”
“事先说明，我可不是故意听到的。”他努力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，但仍有笑意残留在他眼角，衬着他俊美如巧夺天工的艺术品一样的脸，很难让人生出责怪的情绪。
“我那时躺在树上睡得好好的，你们突然聚过来开什么故事会，就把我吵醒了。我这样也不好打扰你们，干脆就顺便听了几个故事。”他向旁边已经绝望到石化的枫眠投去了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，才想起来要做自我介绍。
“对了，你们有些人可能不认识我，我是今年负责辅助系二年级训练的教官，时川。”时川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姜璃的肩：“姜璃和田伊都是我的学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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